蚀月编史_五霜棠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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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霜棠阁 (第2/3页)

地坐到她旁边。

    他总是若无其事地便坐到了深薇的旁边。把手中的纸卷往地上一放,拾起碗筷二话不说就开始吃饭,中间与师父说些没头没尾的算术问题。他总在心算,深薇既不敢搭话打搅了他,又要装作不在乎他无视自己的模样。有时半天搭不上话,她气性按捺不住了,鱼劫风倒是看得出来,转头问她要不要添些饭。

    那少年声音听起来和善低沉,只是听不到初见时自在的笑意。深薇不知道是那一日他无人时偶尔展露自我,还是因为如今她在,才装成漫不经心。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曾出现在饭桌上,只深薇与秋扫湖两人对酌。

    初夏一日午后深薇照旧上山拜访时,敲开门出现的是药房监药的丫鬟梅梳,行了一礼道:“宫主和公子下南诏国去了。没有说何时回来,只托我给教主两封信。”

    深薇回头拆看,第一封是秋扫湖的笔迹,寥寥解释了去向,要深薇天热多饮,天凉添衣。看这样子大概是数月不会回来了。

    第二封总该是鱼劫风留的了吧,深薇拆开时,里面装着一张白笺,什么也没有写。

    什么也没有。虽然什么也没有写,却是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信封里,不是无意放的。

    天枢宫师徒二人走了,深薇在江南的日子又变得难熬。初时两个月还好,不过是食欲不振;时间越长,精神越是消沉,直到了半年以后,唐甜儿才从她处见到鱼劫风的信。

    甜儿,你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还是其实很喜欢了?

    即便甜儿就拿着那封信,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敢问出口。不是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哪怕是甜儿那样亲近的人,她都羞于流露心迹。

    好在甜儿却是懂她的。甜儿永远懂她。她不必开口。

    “薇主保重好自己,不要思虑过多,不要为他担忧。”

    怎么不为他担忧呢。未曾说去云南要做什么,就不辞而别。云南是多么凶险的地方,瘴疠和悍民哪一个都值得深薇cao碎了心。这样一点心思,平时还要好好藏起,不叫别人看到;她是教主,不是李深薇。若她是教主,她就没有多的心分给别人。

    一个月一个月过去,直又到了初夏,又到了隆冬,没有一点消息。深薇害怕他有什么不测,甚至特意怀柔了南诏附近的婴灵教,要他们试着打探两个汉人的消息。没有用,依然石沉大海。

    她越发担忧了,身体消瘦,人人都说她得了痼疾,需看大夫,可她又不看大夫。她为何要看大夫?她知道病从何起。

    甜儿,甜儿,你说他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都不写信给我?

    我想要自己去找他,可我又怎么能丢下你们去找他,我不去。我不要去。

    他是不是早就寻得了安乐乡,他不打算回来了,他再也不回来了?

    唐甜儿又能怎么办呢?她至多只能每夜去深薇房中坐着,听她或哭或问。原来薇主爱慕一个人竟然会这样脆弱,所以她不肯承认她着了他的道,她害怕自己会成了这副模样。她忧心深薇,甚至忧心鱼劫风回来更胜过他不回来。若是他真的回来了,薇主会变成什么样?

    深薇睡眠不好,她总是陪着深薇直到入睡。教里其他人当然也知道甜儿对薇主来说有多么重要,她这样一日日陪着薇主,薇主对她只会越来越信任。若是这样下去,将来的教主大概就是她了。

    可就像当年深薇受到武残月器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唐甜儿这样炙手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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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傍晚,教主天未擦黑便将自己锁在房中,不曾用膳,也没有点起蜡烛,只是留在混沌黑暗里。也许是因为房中过于寂静黑暗,加之教主近日来精神恍惚,看着久无声息的房间,教中弟子有些惶然地在楼下茫然伫立张望、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上楼捅开窗户纸看一眼。

    她平日即便精神不好,也不至于此的,总得与阁内要员一起用了晚饭才回楼上。是不是……?

    百般猜测着,弟子们唯恐房内出了什么意外,脸色青白不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众弟子回头看时,却是唐甜儿。

    唐甜儿虽年幼,神情语态已远远超过了这年龄。又加上教主异常的器重,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一般人都不敢造次。弟子们听她口气,似乎有些愠怒于他们,于是恭恭敬敬退开几步,让唐甜儿走上前。

    “聚在此处说些什么?”

    “告阁主,弟子担心教主。”其一低声道。

    唐甜儿抬头看了看深薇的窗户,若有所思。

    “你们回去吧。教主不会出事。这里有我就行了。”

    众弟子愣了一小会儿,杂然相应:“是。”

    于是众人讪讪退开。庭院里重归寂静,月色如练。唐甜儿在园里站了一小会儿,觉得初春穿着单薄衣裳也还是太冷,打了个寒噤。今年的海棠也快开了,她已见着花芽。看月亮似乎升得很高了,她想起点什么,快步去了厨房。回来时,端着干果粥食,往教主房间走去。

    门被推开时,坐着的深薇竟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榻上跃起,轻呼:“谁?”

    唐甜儿看了看她,把梨木盘子放到书几上,默默地将门窗都开了。深薇卧房的窗从来是不开的,因为她太怕有人要暗算自己。然而唐甜儿推开窗时,她并没反对。

    清瑟的月光照进来,散落在房间四处。这月光也照在两人脸上,深薇似乎被安抚了,孩子般安静下来,坐回到床上,并且一言不发。她一直那样看着银白色的月轮在暗而蓝得透亮的天空里,升得越来越高,眼神安宁如洗。

    渐渐的,双眼里凝结了晶莹的东西。

    深薇不愿叫它们滴落下来,狠狠地闭上了眼。

    随后也不知怎的,大约真的倦了,她闭上眼后便入了梦乡。

    唐甜儿坐在一边,听着薇主的呼吸渐趋平稳,窗外子规间歇低鸣,只带着十分悲凄的味道。她只这样坐着,屈起膝盖,双手抱着小腿,看月光被窗户镂成大块碎影,在深薇脸上和楼板上游移着。她就这样看着深薇的脸,脑海中忽然翻腾起两个字,这冲动来得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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