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死亡的永生 (第1/1页)

    “合剌。”

    “啊！叔，叔叔。”金熙宗听金兀术突然直呼他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

    “你要记住，我们女真永远不会的，就是投降！”

    金兀术对着殿上所有人喊道：“只要有荣耀和血性，不管风雪多大，不管前路多难，我们女真一定可以重新崛起！”

    “你们不要心存侥幸，以为出降就有什么活路。”金兀术冷然告诫道：“看看臣服在我们脚下的宋人吧，看看我们的俘虏吧，他们的昨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金兀术的一番话，彻底断了大家出降的念头。

    是啊，自己这么对待宋人，他们凭什么会比自己更仁慈？

    一想到被自己掳掠至北国的俘虏，可能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陛下。”

    “叔叔。”

    “就按迪古乃说的做吧。”金兀术吩咐道：“今夜就突围出城，你们带着人从北门走，我带着死士出南门，掩护你们。”

    “啊！不可啊！叔叔！”金熙宗惊呼道：“我们不能没有您！”

    “叔叔，让我留下吧！”迪古乃红着眼叫道：“完颜部不能没有您！”

    听金兀术要牺牲自己留下来死磕，掩护大伙儿撤退，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管是不是真心的，纷纷请命，要求担当断后的重任。

    “合剌，迪古乃。”

    金兀术摆了摆手，瞬间让大殿内又恢复了安静，“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争了！我们这一辈人的荣耀就由我去守护吧，你们抓紧去准备。”

    ……

    五月的夜晚，平原上吹来阵阵凉爽的清风，望着版图上最北端的大城，叶治有点神思恍惚，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并肩站在一旁的种彦崮盯着高大的城墙问道：“你说金人会不会突围？”。

    神棍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换作是你，是走是留？”种彦崮不死心，继续追问。

    神棍微微蹙了蹙眉，“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旁敲侧击的。”

    “呵呵。”

    种彦崮咧嘴笑道：“看来有事还真瞒不过你。你为什么非要想着让他们出降？万一他们不降，趁夜突围而去，咱们以后得费上多少手脚？我觉得最好就是快刀斩乱麻，晚上就攻城，省的夜长梦多。”

    神棍听得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决定确实有大问题。

    自己在心里过分渲染了报仇雪耻的情绪，有些一厢情愿地想金国皇帝也光着身子牵着羊出降，忽略了潜在的不利因素，也就是种彦崮问的，假如金人不降，突围跑了，咋办？

    这是一个很现实也很残酷的问题，如果让他们跑了，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长期的威胁，打蛇不死、放虎归山，到时候不知要危害到多少无辜的性命。

    神棍的额头微微地冒出了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的大错误。

    战争必须是最冷酷和理智的行为，只在乎胜负和结果，如果夹杂太多的情感，反而会捆住自己的手脚，影响自己的判断，从而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懂了。”

    叶治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他转身对阿呆和二黑吩咐道：“传我军令，让各军抓紧准备，待炮声一响，即刻攻城！”

    “好嘞！”阿呆和二黑喜滋滋地领了命，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这就对了嘛。”种彦崮拍了拍神棍的肩膀，笑道：“嘿嘿，我也去准备了，等你发炮。”

    突然接到神棍要攻城的命令，呼延通和牛皋等将领都兴奋地像打了鸡血一样，当即传令各军抓紧备战，等着三声追魂炮响，大干一场。

    ……

    “叔叔！”

    迪古乃红着眼睛，抓着金兀术的臂膀哀求道：“让我留下来吧，您带着大家走！”

    重新穿上金甲兜鍪的金兀术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度，在他身后的是两千自愿留下的女真死士。

    所有人望着那个曜目而又有些苍老的身影，悲愤和决绝如同裂天之刃，直指苍穹。

    金兀术极其罕见地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迪古乃，叮嘱道：“迪古乃，完颜部、女真族的荣耀，以后就靠你们了！我和你父亲、爷爷他们，会在天上看着你。去吧，你们肩上的担子不比死亡轻松。”

    “叔叔！”迪古乃“扑通”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迪古乃，去吧。”金兀术叹道：“和合剌他们一起，回白山黑水去，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的部族再次壮大起来，你记住，完颜部永远是这片土地的王者！”

    “快去！”

    迪古乃无奈，抹了眼泪，给金兀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霍然起身，骑上快马就朝北城驰去。

    金兀术默然转身，看着迪古乃远去的背影，眼中似有泪光在闪烁。

    当迪古乃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金兀术又把目光投向了静默如铁的两千死士，这只曾经驰骋纵横天下的猛虎不由湿润了眼眶，这是英雄落幕的最后悲壮。

    “嘭嘭！”

    金兀术重重地捶了两下胸甲，用那可以穿透时间的声音吼道：“为了荣耀！”

    “嘭嘭！”

    “为了荣耀！！！”

    金兀术抽出宝刀，对守门的兵士点点头，会宁府的南大门豁然洞开。

    “勇士们，随我杀！”

    金兀术宝刀一指，夜色下的两千铁骑如同水银泻地，争先恐后地朝门洞外那个黑黢黢的，注定了结局的宿命涌去！

    “轰轰轰……！”

    就在一往无前的灰暗铁流席卷出城时，城外响起了不绝于耳的轰鸣声，顷刻之间，会宁城就笼罩在谢幕演出的璀璨烟火里。

    “我去！真的趁夜突围了！”

    神棍看着南门里冲出的铁骑，暗叫一声好险。

    幸好自己没犯倔，从谏如流，要不然猝不及防之下，真会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迎战！”

    神棍提枪在手，怒吼道：“不能让一人走脱！”

    两千铁骑在炮火的洗刷下，倔强地从那个死亡地带涌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勇士，生生地用战马和自己的血rou之躯，撞开了城门外封锁的木桩和据马！

    冲开了迎向死亡的阻隔，落幕的演奏瞬间高亢！

    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冲锋，金兀术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跟随阿骨打在大鱼泊追击天祚帝的那一刻，他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居然感到了期待和欣喜！

    “父亲，我没有给你丢脸！”

    泪流满面的金兀术挥舞着宝刀，一声曜目的金甲，如同混同江畔滚滚升起的烈日，势要冲破一切的黑暗！

    “杀！”

    曾经的山林之王，曾经的苍穹雄鹰，在璀璨夺目的谢幕焰火中冲向了死亡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