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轻骑兵_3 墙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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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墙 (第1/3页)

    四周笼罩着黯淡,白晃晃让人眩晕的灯光在挣扎般地摇摆,如同绞刑架下的躯体。穿军装的看守们把我们一个个领上去,再过不久他们将化身为行刑队。顾霏霏头上是顶硕大的黑色军帽,金色的鹰徽闪着刺眼的光。她的手臂上戴着红色的袖标,是一排交叉的长枪,和那些更为让人熟悉的**万字标志一样透露出来自深渊的寒意。

    走啊!李百川用枪托恶狠狠地把我们推到了顾霏霏面前。手铐互相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叮咚咚,与沉闷的脚步声形成了诡异的合奏。她手里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背光的影子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军帽下闪烁的目光也将我们扫射了一遍,像一把尖利的刀。

    “叫什么名字?”她把烟指向了叶芮阳,一股威严到不容置疑的声音。

    “索勒(Sol)。”[1]

    “参加过国际纵队吗?”

    叶芮阳没吭声。

    “说话!”她把烟头戳到了叶芮阳的脸上。没有燃烧的火光烫到了他。叶芮阳回答了,他没有否认,说已经搜出证件了。

    “小孩,你叫什么?”顾霏霏走到了米乐旁边,用一根手指点着他的下巴。

    “拉米尔(Rahmiel)。”[2]

    她放下手指,正准备走到我这边,米乐猛地转向她,像是努力去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冲她喊,说他是被冤枉的,他哥哥才是反抗者。哥哥跑了,而他没参加过任何党派,从来不懂政治,不能因为哥哥的事处罚他。米乐几乎带着哭腔,说着说着无力地蹲下,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求她了。顾霏霏头也不回,她的命令从胳膊上猩红的长枪袖标上传来,把这个小鬼押下去。话音刚落,李百川和他的同伙们幽灵般从阴影中浮出来,把米乐连带着叶芮阳一起抓到了另一侧的黑暗里。

    就剩我和顾霏霏了。

    “你叫科雷亚(Correa)。”[3]

    “是的。”

    我声音似乎比她更没有温度。

    “你们领导的儿子列侬躲在哪?”[4]

    “不知道。”

    “7号到25号,他都躲在你家里。”

    “没有的事。”真没有。

    她厌烦地摆摆手,***分子沉默的幽灵扛着枪把我也揪进了阴影里。审讯室里唯一的光下,顾霏霏的烟仍在看不见地燃烧,她干咳两声,用喉咙吐出一颗不存在的痰,随即用皮靴踩了踩黑暗的大地。

    “这是讯问吗?”叶芮阳在我看不清的地方问看守。

    “这是审判。”[5]

    “你们……想把我们怎么样?”米乐的声音战栗在不远的地方。

    “判决在牢房里宣布。”[6]

    随即是短暂到长久的静默。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们被推挤到光下。那里有一条冰冷的长椅,我们坐下了,我在中间。手铐的锁链终于消停了一点。椅子和灯的后面是一堵长长的砖墙。

    “我们完了。”叶芮阳似乎没有太恐惧,而米乐在发抖并试图靠近我。

    “没错。你别怕,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用铐在一起的两只手拍了拍米乐的肩膀。他像落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把我的胳膊夺过去,痉挛似的扯着它们,想让自己浮上去。我不得不用力从他那里抽离。

    “拉米尔什么都没做过,就是有个当战士的哥哥,仅此而已。”叶芮阳说。

    米乐把脑袋靠在我腰上,继续颤抖。我的余光瞥到他,他正直勾勾盯着前方,根本没听我们说话。

    “不一定是枪毙呢。在萨拉戈萨,他们叫犯人躺到地上,用卡车碾过去,为了省子弹。”

    “这可不省汽油。”我说。米乐抖得更厉害了,叶芮阳这话真让我讨厌。“够了,别讲了。”

    “不仅省子弹,还能让犯人死得更慢,更痛苦。”他越说越来劲了,翘起二郎腿,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或者说很期待这样完蛋,这种死法在他嘴里成了男子汉最该去尝试的,“他们把碾过的犯人丢在公路上暴晒,肺都压烂了,人还死不掉,又发不出声,就低低地叫唤,一连叫一个下午才断气。”

    米乐把自己的腿挪到了长椅上,缩成一团,宛如刺被剃光了的刺猬。

    “那说明***快输了,子弹都要用光了。”我觉得我是在安慰自己,米乐弄得我也开始发抖了,“他们不会在这里玩这套的吧。”

    又没人说话了。惨白的光曝在我们仨的脸上,这些面孔肯定是失去血色的,宛如飞蛾疲乏的翅膀。灰尘在我们的眼前飘浮,这是此刻唯一活动的东西,它们都是死的。

    “我怎么在哆嗦,这鬼地方太冷了。”

    说完,叶芮阳戴着手铐做起广播体cao。扭动身体,每个部位都抖了起来,他尽力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先是拉伸,接着是原地小步跑和跳跃,又带起一团团烦闷的灰尘。他的脸稍稍红了一点,但停下来时喘个不止。一屁股瘫到了地上。

    没人说话。叶芮阳喘气,米乐发抖,我呆呆地目视黑暗,有万千双眼睛在凝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李百川和另外两个***毫无预兆地从我们背后出现了。

    “他们叫什么?”

    “索勒、科雷亚、拉米尔。”

    “索勒。”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应了一声的叶芮阳身边,蹲下,贴住他的耳朵,一身黑衣如阴间勾魂的无常,“你被判处死刑,在这里,明天一早执行。”

    还没等叶芮阳说话,他的鬼影就晃到了我和米乐面前。

    “你们俩也是。”

    “不可能,不会有我!”米乐失声喊道,几乎是从长椅上跌下来,死死抱住了李百川的腿,“没有我,没有我!”

    “你叫什么?”

    “拉米尔赖斯。(RahmielRice)”

    “你的名字就在名单上。死刑,枪决,立即执行。”

    “我什么都没做!”米乐的嘶喊空荡荡地回响着,真让人毛骨悚然。

    李百川的黑色军帽摇了摇,他把米乐从腿上晃下来,走向我。

    “你在mama的葬礼上哭过吗?”

    摇头。

    “那就对了。你们肯定不需要神父和忏悔,一会有个医生来,有什么需求就跟他讲。”他向我们敬了个军礼,仿佛真是一个严肃认真的军人。

    他走了。

    我看到米乐的脸惨白得像一堵老旧的墙,近乎在生长着岁月的裂纹,一点点剥落。这副已无比熟悉的面孔正不可逆地扭曲和变形,我害怕了,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胳膊。本该由叶芮阳去的,然后米乐会甩开他。

    米乐没有甩我的手。我在即兴表演中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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