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轻骑兵_4 叹息之墙后的手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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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叹息之墙后的手术 (第2/3页)

血,我怎么可能还留在场上。

    “柯柯,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明明走到身边搭住我的肩,“赵蕤在热身了。”

    这一句话让我知道了明明乃至所有人对我的理解。不该是这样的,我是队长,天塌下来了也得扛着,只有我去安慰别人,怎么能让大家来安慰我呢?我不可以临阵脱逃的,绝不可以。

    要是受伤的是我就好了。

    我几乎是在命令自己,命令自己的大脑集中于赛场,命令自己迟疑的身体去坚决地行动。我没被赵蕤换下,而是稳稳地守到了最后一分钟。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要归功于队友们的表现,他们使北川没能制造出太多威胁球门的机会。仅有的一次射正我还稍稍脱手了,好在第二反应比较及时,又将球死死抱住。

    终场哨响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立即冲到了替补席那里。可米乐已经不在了。大概像疯了一样吧,我衣服都没怎么换,冲到校门口打车去了医院,连和大家告别都没顾得上。一路慌慌张张地跑到清创室时,米乐拿着一张单子呆呆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陪他的是乐奔。我急匆匆地感谢了乐奔,说你可以回家休息了。相互道别之后,我坐到了米乐旁边。他的脚跻拉着蓝色的塑料拖鞋,左脚袜子的前端被剪掉了,脚趾乖巧地并拢,露在外面,踇趾那血rou模糊。如明明所说,他那里的指甲被踢掉了,但还有一部分残留在上面,伶仃将断。我无法描述自己是什么感受,心里冰冰凉凉,而且充斥着一股易碎的脆感,仿佛要从里到外裂开了。

    “医生说得挺简单,就一个字,‘拔’。”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身上也冒出来一股干掉的汗味,笑容愈发使我难过。

    请25号病人米乐,前往清创室治疗。请25号病人米乐,前往清创室治疗。

    门外的电子屏幕上大大地打出了序号和名字。我扶起米乐,像扶住一个调皮的小弟弟,他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用一只脚往前跳。已是傍晚了,昏黄的光斜射着,把瓷砖地一格一格地涂满。我比任何时刻都要小心,肩上扛着的是一条世界上最沉重的胳膊。

    一次手术。麻醉、清创、拔甲、包扎。护士阿姨叫米乐躺在一张铺着干净蓝色床单的床上,转过头来对我说家属出去吧。我瘪着嘴摇摇头。之前就离开过米乐一次了,这回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单独留在这里做手术。哪怕这是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手术,连协议书都不用签,只需要几分钟,但它毕竟还是手术。我想陪在米乐身边。护士阿姨说得一点都不错,我就是家属。哪有家属不守着家人的?

    “哥哥,好哥哥,你出去嘛。我一会就出来。”

    躺在“手术台”上的米乐微微升起脑袋,脸上露出一副狡猾的笑容,和那副哄我的表情一点都不相衬。听你弟弟的话,乖乖在外面等着就好,阿姨很快就能搞定的。护士也这么对我说。我的脸一定红了,她没在意,转身拉上了帘子。扛着落在背上的落晖,我出了清创室。呆滞地坐下,闭上眼睛等待手术的结束。远方的声音杂乱不堪,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脚板拍打坚实的地板,铿锵有力,由远及近的确信。但萦绕在耳边的是沙砾一般的时间,行走疲惫的指针在最后的日光下咳嗽着颤抖,牵拉嗓子,一丝丝将断未断的回声,似乎是蚂蚁在蹑手蹑脚地攀爬孤独的花园。打开的门,拉上的帘子,一堵随时可以越过的墙。我们分居两头,做着彼此认不出的梦。

    “你知道乱编故事有多好玩吗?我现在是清楚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写小说了,太有趣了!多亏那个阿姨说你是我的家属,我一下来了灵感。喂,你别这么心神不宁嘛,听我说话!阿姨不让你看是按规矩办事,再说了,拔甲可是很血腥的呢。我自己瞥了一眼就不想看了,好吓人呀,血不停地流流流,头皮发麻,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的脚。还好打了麻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别的脚趾凉凉的。三下五除二就好了,也就是打麻醉针有点疼。等我再看时,阿姨已经帮我包扎好了。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做手术呢!

    “她拔甲的时候还不停地跟我说话呢,居然问我几年级了,还以为我是小学生。真是的,我长高了好不好呀!算了,她估计也是担心我害怕,想安慰我吧。我也就跟她胡说八道了,她问外面的是不是我哥,我说是,我们俩在一个学校。她又说你挺关心我的,我就乱扯了,说你天天欺负我,抄我的作业,抢我的被子,还偷偷吃我的点心,玩我的手机,睡觉睡着睡着还踹我!你的名声被我彻底败坏完了!欸,你怎么了,一脸黑线,生气啦?我那是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嘛……”

    “对不起。”道歉的时候,我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他口中说的那个作恶多端的坏哥哥。他诧异极了,也许我再沉默几秒钟,就会轮到他好声好气地求饶了吧。

    “不要在意这种事啦。再说,你不是又赶过来陪我了嘛。你真是的,怎么一直把我想得那么小家子气?”他趴到了我背上,理直气壮地揪住我的脸,像揪住马儿的缰绳,“好吧,不罚一罚你,你也会良心不安呢。你就背我出医院吧。”

    一年前你还觉得我背你丢人呢,现在怎么这么心安理得了?我没太敢问。不知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陪着米乐竟让我如此难受,难受得好像我错过了一次等待许久的机会。可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呢?

    “柯柯,我爸妈今天不在家呢。回宿舍的话不太方便,你跟我回家吧。”

    “好。”

    米乐家的搬家大计比我们家进行得顺利许多,去年冬至前就大差不差了。他们在江元买到了自己的房子,三室一厅,比我家大一些。虽然是二手房,但装修得还算整齐。米乐也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跟爸爸mama住一起了。第一次来他家时,我们俩锁住了门,在他那张宽宽的床上尽情地打了半天滚,跟小动物没什么两样,还照例打了枕头大战,用这场不流血的战争向所有人(尽管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宣誓了米乐对这一亩三分地无可辩驳的主权。这场战斗荡气回肠,我整整开心了两天,大概是暗暗明白米乐会留在江元,决不可能再被带回老家了。我们俩还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光可以相处,只要在一座城市,再远的距离也能被一点点抹平——何况他的新家离我家至多半小时,愿意的话,假期里我们可以天天跑到对方家里玩。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更幸福的呢?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更不愿意搬家了。拖着吧,拖得越久越好。

    但今天是不能这么闹腾了,小心翼翼地洗完澡,仔细检查过了,没把水溅到包扎好的脚趾上。我们俩径直躺到了床上,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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