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1 莲生子 (第2/2页)

“个臭小子！跟着夫子和陈孝还他舅的不学好，连个基本的礼性都没有！我他舅的在跟别人说话，你他二大爷的倒好，一句话就把我给打断到一边儿去了……”

    郑明有些怔怔地望着丢下自己二人的李二叔，以及那直不起腰还要挨教训的李胜，只觉心中无语。

    “子胜真惨……”子羽说着可怜话，但狡黠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闻言，郑明也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将子羽抱下来放到地上，牵着对方的小手走向人群。

    “借过、借过——”子羽一马当先地为郑明开路，大大咧咧的模样确实得意非常。

    “牛叔好，孙大爷，刘二叔……”郑明逢人点头，直感到面皮有些不够用。

    “呃，子羽、小郑明啊……”

    “呵呵，无妨，无妨……”乡亲也好，既感无奈，也觉好笑。

    人本不多，郑明和子羽也就突围了两道防线，便来到了正主面前。

    正主，是村里的一对父子。

    二人姓张，长者花甲有余，唤曰张林，此时正背着手在后面来回踱步。子者名叫张峰，也已不惑，此时正蹲跪在一口井前，忧心忡忡又满是紧张和期切。

    那是一口井，但井外扩建有一方蓄水池。虽然无论是这井、还是这池都不太大，但其内之水，却如同白玉般晶莹，又蕴藏丝丝灵气流溢其中。

    而此时，于那水池中，还有一台青莲。

    这青莲，生长于水池的中心。只是奇怪，它无花柱，却结莲花，亦只有莲下一片荷叶。那荷叶一尺见圆，用于托举着与它差不多大小等立的花朵。

    时下，这青莲已处于含苞待放之姿，它色泽虽青、虽涩，却已经绽开了花尖。

    “诶呀——！”张林急得背着手来回踱步，口中还不时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开，怎么还不开！”

    “快了，快了……”张峰趴在井口前急得满头大汗，他紧紧扒扶在井沿子的双手上，也全都是湿汗。

    池水泛不起一丝涟漪，却在偶然间流光溢彩，于那一刹，郑明分明看到了那花骨朵的尖端，又再次绽开了一些。

    仅这一下，就让张峰紧张得不敢呼吸地抓紧了井沿子，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了……”与此同时，李二叔也带着一众小子围了过来。

    汩……

    似水流动间，井、池之水似有所共鸣般泛出乳白色的光华。这光华虽弱，却映亮了所有人的脸。

    “怎……”踱步时，张林一眼看来，见之如此，便慌然闭上嘴巴凑了过来。

    “可别……出什么事儿啊……”张林背着手站在张峰的身后，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反映，但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攥握得指节泛白、满是汗珠。

    没有人发话，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都在观注着那朵莲花，因为那朵莲花，正在缓之又缓的绽放。

    汩……

    豪光溢动间，似将池水的养分注入了这朵莲花当中，令莲花在缓慢地绽开中，慢慢地从青色向白色过渡和转变。

    不多时，当莲花的尖端绽开一指粗细的圆孔时，郑明突然目中一动、急忙蹲跪下去地趴到了水池前。

    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说不清，道不明。事实上，也非但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共鸣。

    如果，硬要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那么，那应该是一种生命的共鸣，是一种，灵魂的绽放。

    汩……汩……

    流光溢彩间，青莲逐渐白皙如玉，终于含苞中盛放。

    流光璀璨，非一言毕矣，然刹那间的璀璨，绽放出瞩目的光华。

    当莲花盛开时，有乳白色的光彩映衬。郑明略感不适地皱眉看去，得见一个婴儿位居其中，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那莲花中，确有一个男婴。

    只，那婴儿毫无所动，他了无生息、虽生亦死，直至郑明于怔怔中，下意识催使着地伸手去触及到他的指尖。

    于此一瞬，那男婴便有一瞬的窒动，随后豁然地放声大哭起来：“哇啊——”

    “啊啊啊……”男婴羊脂玉肤、娇嫩而富含光泽，肌理上偶有那么一瞬的光彩渗透，似如宝器而非如人类。

    “出、来了……”望着那兀自啼哭的婴儿，强硬如张林亦忍不住老泪纵横。

    “孩子……”张峰痴痴念念地呢喃了一声，但那颤抖着伸出去的双手，却始终不敢接触到他。

    “哇啊……”婴儿哭得厉害，仿若是在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尽管他的眼睛尚且不能睁开，但一切的陌生和外在，都让他感到害怕和惊吓。

    “孩？子……”郑明怔怔地望着那个躺在莲花里哭泣的婴儿，在心有触动之下，忍不住伸手将其抱起。

    卟。

    一声低弱的轻响，传自婴儿的屁股墩儿下面：那与荷叶梗心连接的地方应声而断，似这婴儿是个果实，被郑明从枝芽上摘下一样。

    “啊啊啊……”他仍旧在哭，尽管被郑明高高的抱起。

    “哈啊……孩子……”郑明于站起中将那婴儿高高地抱举过头顶，逐渐从怔怔中转变成又激又喜地悦声道：“哈啊，是个孩子……哈哈哈！是个孩子！”

    “哈哈哈！”仅有那片刻间的寂静，整个院子里便哄然大笑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哈哈哈……林子三年心血，终于，终于是无有大患哪！”

    “总算……总算是生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郑明高高的举抱着男婴，尽管黄昏之光瞩目，他亦不觉得耀眼。

    于那黄昏落幕，于那弱子手中，于群声欢呼下，有一名新生……

    他起姓于张，名曰为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