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8 帝危陵 (第2/2页)


    但见到那众多冲击过来的狰狞面孔，他却毫无怨言、亦无所惧。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面无表情地拔出自己的佩刀，一马当先地冲向对方的阵容。

    吼——！

    杀——！

    他身后将士、无主战骑，也怒吼咆哮着追随着将军冲杀了出去。

    嘭……啨……锵……

    当残存的两国军士逐一碰撞、又一次展开没有退路的厮杀时，那名骑兵将领座下的战马也从途中一跃而起，冲向前往扶风的光景里。

    于此一瞬，郑明与它擦肩而过……

    郑明看见它飞践的铁蹄，看到他狰狞的面孔、泪痕四溅的仇视眼神，也看到他——那被阴影覆盖的尊容……

    呼……

    呼啸声去，战马载着将领和帝王离去，乃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扶风所在的方位……

    郑明于此怔住、惊停，他仍弓伏着步子看向那里，但当马儿步入白光里，他才心神颤动着立起身子，滞滞地转目看向前方那处喊杀四起的地狱……

    “这里……是什么……”

    ……

    当黑暗褪去，这里，仍是那里。

    只在这里，已无第二活口，只有遍地残尸、血腥狼藉……

    郑明，也在这里。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只残死去的满仓熊的脑袋上。只……他深深地低垂着脑袋，还有许多浓稠的血迹，从他双手的十指之上滴淌下来。

    他的双手，无力的搭放在自己的双膝上；他的身上，红白干涸；他雪白的发丝，也被血孽玷污；他的脸上，污血浊面……

    “我……做了什么……”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双手，虽看不清他的容颜，但他腥红妖异的双眼却清晰可见！尤其是，他眼中那竖立着的黑色瞳仁！

    ……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要杀人。

    他知杀生有过，初杀生为食时也常自责，虽此后已淡然自若，但也在将行之时，祈它往生、助它解脱。

    但如今，他杀孽造了。

    是非对错，他会计较。只如今，只化为悼词葬了。

    善恶因果，他分得清楚。但，他并不能掌握，也难以论说。

    他只在那里守望，在那里筑坟三座。

    后来，有人称那里为帝危陵，且有人送来龙袍挂着。

    当他离去时，唯有冥风葬送，那坟上飘舞的旗帜和仪绫，也不知何时归了。

    ……

    扶风，都城外城，南城楼。

    呼、呼！呼呼呼……

    城楼之上，有劲弓下放。无数弓箭手锋芒所指之处，为城外那匹奔袭而来的战马。

    “来人止步！非擅闯者，出示令符！否、杀无赦！”喝指者乃是一名文官，而负责南城楼的将领正在他的身旁站着。

    时下，城楼的大门依旧敞着，虽有城卫镇守，却仅仅四个。

    如此情景，分明是要让那已至城外的来者，硬闯！

    而那来至城外的闯关者，正是带回秦尚尸体的骑兵将领。但此时，他披头散发、将盔已落，可却仍然怀抱着秦尚的尸身，且用旗帜将他与自己捆绑在一起、死死地用右手抱着。他已无气力，若不这样做，他带不回王的遗体。

    “混账！”见城楼如此阵势，施仁德顿时目眦欲裂，如此镇喝出声：“吾乃王城禁军统领施仁德！谁人敢阻！”

    “射！”然，回应他的……只是城楼上那位文官的挥手一指。

    噌鞥！

    嗡鸣沉闷，一瞬间百箭成雨、千箭聚云，锋芒居高临下的向他劲射而来！

    “林公常——！”施仁德为之暴怒，当下便撤走抱住秦尚遗体的右手，急从马鞍下抽出悬挂在那里的秦尚之佩剑、目眦欲裂地向着剑雨冲迎过去。

    啨！叮、叮……

    噗！噗、噗……

    施仁德以剑挥挡，将躲避不了的一阵剑雨悉数斩落，后猛一挥剑陈于后侧，直朝着前方大敞的城门冲将而去。

    唰唰、唰唰……

    见状，弓箭手又纷纷取箭、搭弓上弦，但却被林公常抬手止住。

    众弓弩手顿住沉默，纷纷转目看去。

    林公常冷冷一笑，便背负着双手望向城楼下。而时下，施仁德已经冲进了城楼下的阴影，快要接近城门。

    万众瞩目下，林公常只阴恻恻地俯视冲到城门处施仁德，漠声说道：“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城门前。

    “滚——！”施仁德一剑挥斩，瞬取那名拦截在其右前方的长枪城卫之人头，便即刻纵马跃过另外三名城卫、一头冲进了城门。

    只这一路看去，城中根本空无旁人。冷冷长街之上，于道路两旁，所耸立着的……尽是手持长枪、佩刀带剑的黑甲兵。

    然，他们只冷冷站着，静静望着施仁德冲向王城。

    此一眼看去，才发现在施仁德的后心上……有一支从他胸前穿透过来的箭矢。

    城内一切，令施仁德怒火攻心，此情此景更致其至极悲愤。

    “王上——！”这一声怒吼咆哮，撕心裂肺，充斥着无尽的怒火、愤恨、怨毒……与不甘。

    随他声去，在王宫中的楼台广场之上，亦有七名文丞率一众武将，正严阵以待地站在楼台的最上一层台阶上。

    他们，正等着施仁德的到来。

    而在楼台下的广场两旁，则尽是被控制和捆绑的侍、兵、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