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昏迷 (第1/1页)

    没有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熟识水性自然明白，越是着急憋着气，在水中潜水的时间越短，剧烈的运动让肺部对于氧气的渴求远远超出想象，失去自己控制后，身体的应激反应更剧烈的甚至发出更大的声响。

    失去人烟的巷道中显得格外寂静，不知是哪传来一声声滴答的回响透过缝隙传进水缸之中，阿牛已经能够想象到一栋年久失修的房子屋檐上正有着潮湿的水滴延续不断地往下滴落着。

    闭目冥想的阿牛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长时间，潮湿的头发发梢滴着水珠，赤着的上身被水泡得发白，隐隐透着些许鲜红在皮肤底下浮动，偶尔全身莫名的颤栗一下，热量还在持续不断地流失。

    到了左侧肋骨处，一寸深的伤口，长度却足足有一公分，要不是及时把身子侧了过来，按这个势头起码也是一个对穿，即便伤口焦化避免了感染和流血，可每次剧烈些的呼吸都会扯动神经。

    沉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在这个幽静的环境中显得极为突兀，阿牛逐渐澎湃的心跳也显示着他远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鼻息声仿佛就萦绕在耳边，蓦地停了下来，狗的喷气声不如牛那般厚重，却带着特有的低沉呜咽声，类似于风从桦树林中空地吹过的声音。

    阿牛猛然睁开眼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脚上的蓝环，抓住木盖底部的把手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正砸中狼狗的面门，松开了攀附在水缸上的双爪，连连后退，似乎也被阿牛吓了一跳。

    第一次与这头狼狗对视，全身油亮的毛皮只是第一印象，很快就被另一特征取代了：

    一道贯穿脑袋的刀疤左起左嘴角，又到右耳根，交错而过的左眼空旷而深邃，隐约还能看到翻开的皮rou底下的白骨，唯一剩下的右眼纯色黑瞳白仁，瞳仁如同针尖般锐利。

    本来还在感慨哪家富养的贵犬，镇上的土狗哪个不是毛发杂乱的，简直惨不忍睹的面孔也让阿牛掐灭了心底残留的最后一丝侥幸。仅仅在眨眼的瞬间，刚刚还在后退的身影已经扑到了面前，挥舞着的雪白右爪挥舞在木盖上。

    沛然巨力透过木盖朝着左手袭来，肌rou第一时间绷紧，猛然暴起的青筋如同一条条虬龙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脱出皮肤，然而只是一瞬间，左手掌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贴到了小臂上，左手腕上雪白而皱褶的肌肤中白里透红，恰似雪中红梅，只是朱砂红不受控制地晕染开了，阿牛连忙抽离出左手，被拍在地板上的木盖应声断成了数截，横飞的木屑从眼前飘过。

    “啊！”

    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在条条岔道中传来回响，阿牛忍不住颤抖的右手强忍着痛握住左臂，手掌无力地耷拉垂下，已经毫无知觉，仅仅几个呼吸的瞬间，左手手腕肿成了拳头大小，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滚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之后，是一波接着一波的阵痛，手腕处还有酥酥麻麻的暖流经过。

    说书人最喜拍案的就是那深入敌营的将军，面不改色地能拔出射在身上的弓箭继续鏖战，而脑子都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机会去实现脑海中的谋划。

    出奇的是，狼狗在这段时间内甚至没有往前进过一步，原地踱步，伸出雪白的前爪认真舔舐，唯一一只有神的眼神中瞳孔也涣散开，阿牛甚至能看出它眼中及为人性化的戏谑。

    低头用右手指戳了戳左手手腕，试探着受伤的程度，左脚无声无息间搭上了一块撕裂的木茬子上，脚背一翻，用右手接住，不顾尾端扎进手心中的木刺，右脚往前跨了一步，狠狠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左眼眶刺了过去，而狼狗则慢条斯理地举起左爪，漫不经心地朝着阿牛的方位拍了过去。

    转瞬间，木刺脱离手掌，迈出的右腿猛地一转方向朝着反方向蹬去，朝着最近的岔路口转了个弯。

    落在青石板的白爪激起满地的木屑，留下五道清晰可见的白色抓痕，伴随着两声不满的呜咽声，这道黑影在原地一闪而过。

    转弯口，漂移的身影朝着阿牛消失的方向加速冲刺，可岔道中却没有一人的身影存在，有些茫然的打量着面前的又一个岔道口。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湿润的鼻尖耸动，狼狗朝着反方向径直跑回原路，一个蹑手蹑脚靠着墙根蹲着移动的身影，见状连忙撒开了步伐，而他也意识到了，脚上的这个蓝环就形同定位器，没有办法处理的情况下，躲藏已经失去了意义。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转过右手边的岔道，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惊人地收缩着。

    印象中堆起的石块堆被稻草跺取代，周边的物件都相差无几。阿牛不惊反喜，七年前的记忆再深刻也终究只是记忆，世事难料，所幸这一次他似乎是得到了眷顾，秋收的时节，稻草堆在石块上。

    纵身一跃，用右手攀上一跺跺稻草堆成的台阶，左腿蹭着边沿勾住，再慢慢把身子挪上来，依法炮制下，一步跨向瓦房顶。

    后边姗姗来迟的狼狗似乎也给惹恼了，头回朝着阿牛龇牙，纵身一跃下，前爪就勾到房檐上，挂在半空的后腿在空中又蹬了一脚般的收拢到身前，一个二段跳就追了上来。

    还没站稳，一个瓦片横空飞来，顺着毛发滑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完美地体现了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这时的阿牛正跳在了另外一个屋顶上，脚上的瓦片又跃跃欲试地寻找合适角度。

    一声仰天长啸之后，阿牛一瞥下发现这狼狗的瞳仁再度收缩成了针孔状，两只前爪高高地抬起到半空中，悍然落下，下一步落地的左爪瞬间穿透了屋顶，陷了下去，而右爪显然收住了力，爪底的瓦片却随着爪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哐当声中碎成粉末，而失去两只前爪支撑的身体也随之摔在瓦片堆里。

    “哗啦”

    阿牛蛮是闲情逸致地朝着瘫倒在地的狼狗丢着瓦片，似乎是准备来一场公平的竞速。

    调整好状态的狼狗显然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一边注意着脚下的动作，迎面还时不时地有瓦片飞来，这场喧闹而又没有观众的竞赛，代价是满地飞溅的瓦片渣。

    然而狼狗的适应能力还是忍不住让阿牛咋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在屋顶上听到瓦片碎裂的声音了，几乎都被狼狗躲过，砸在了地上，被追上目前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脚下滑溜的瓦片还没来得及甩出，阿牛左腹传来剧痛，不知不觉间，肋骨上焦黑的位置竟开始扩散开来。

    死死地用右手摁住左腹的位置，速度显著地慢了下来，而在咬紧牙关跳到下一个房檐上是时，两人宽的距离，落地的一瞬间差点剧痛把脑海淹没。

    一个伏身弯腰躲过了后方袭来的血盆大口，狼狗急促而剧烈的喘息声在耳畔清晰可闻，转过身子缓缓朝着猎物走来。

    如此弱势的猎物在面前喘息，还保持着警惕猎物的扑死一搏，阿牛俨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条狼狗，而是一个成熟到极致的老猎人。

    而这时的阿牛久违地笑了，嘴角的撕裂在此刻麻木状态下基本没有感觉，朝着左手边的瓦房纵身一跃，横着身子扑倒屋脊上，左手也毫无意外地砸到了瓦片之上。

    剧痛瞬间冲洗了整个脑海，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屋脊上向下滚落，而他已无力阻止，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要落到地面上，十条命也去了九条。

    忽然，屋顶塌陷了下去，阿牛随之滚落而下，脸上毫无表情，许是还没逃脱出魔爪：

    “看来没记错。”

    “咦？”

    一记惊疑声响起，隐隐约约伴随着一声惊人的虎啸声，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