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1页)

    郝香瀖自然地用左手刷着牙，没有丝毫别扭，从他开始学习刷牙的那天起，母亲就一直要求他用左手刷，但在当时，小孩子对母亲的这种要求感到困惑，他不止一次向母亲表示过，自己明明用右手会更方便一些，可每当郝香瀖提出抗议的时候，母亲总是会打断他，然后坚定地告诉他就该用左手刷牙。

    “可是我上次看爸爸就是用右手刷牙的，为什么爸爸可以，我就不行？”

    小小的孩子不理解母亲的苦心，左手刷牙明明很别扭，可母亲为什么就是不信自己，他觉得很委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母亲看到儿子委屈的哭泣自然会心疼，但她不能解释，她知道自家孩子的身边一直有双同样无知却危险的眼睛在窥探着一切，她只能一遍遍地给自己的孩子洗脑，告诉他就应该用左手刷牙，即便她的儿子并不是个左撇子。

    母亲的如此苦心孤诣地为小儿子安排着一切，却也不能保证事事都能如她所愿，她如此强硬地要求儿子用左手刷牙，只是为了让儿子可以在二十岁时能够通过换回右手刷牙来告诉自己的父母：

    “爸妈，我是你们的儿子，我不是那个窥祟。”

    但如何能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将这个打算告诉他？如何能瞒过那个时时在一旁观察、学习的窥祟？窥祟会不会看破他们的计划？这些都不能得知，即便人类有着各种高科技通讯设备的帮助，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也许窥祟不会明白，它只会记着郝香瀖是用左手刷牙，在将来替换郝香瀖后也会继续用着左手，然后被绝望的家长们识破它的真身；也许窥祟早已知晓，只等着到郝香瀖长到二十岁那年悄无声息地杀了他，然后自然地换回右手刷牙去迷惑郝香瀖的父母。

    无论计划是奏效还是徒劳，身为父母却不能什么也不做，纵然是徒劳，也好歹让自己的心能够略微安稳些，这是郝爸郝妈的想法，也是大多数父母做出的选择，他们在自家孩子刚懂事时就为他们二十岁的那天布下了暗语。

    暗语有些奏了效，却也让那些父母们知道了自家孩子的死讯，眼前站着的只是杀人凶手，他们长着跟自家孩子一般的面孔，亲热地唤他们为“爸妈”，若不是没有如约定一般做出暗示，父母们差点以为，那就是自家的孩子。

    面孔是一样的，语气是一样的，甚至在看向他们时，父母们心中瞬间产生的怜爱，也是一样的，可这些假象只能让父母们短暂地迷惑，迷惑过后，心便会巨大的悲痛侵占。

    假的就是假的，看着再怎么真也不能代替父母们含辛茹苦二十年的教养与呵护。

    可悲痛相似，选择却并不一样，有些父母从假象中渐渐地清醒过来，随后便被愤怒和悲痛淹没，他们拿起手旁的一切与窥祟厮杀，直至一方死去；可有些父母明白后却用悲痛埋起愤怒，情愿溺死在这假象里，只要还能有个“孩子”活蹦乱跳地日日陪在身边，即便是假的，他们也认了。

    孩子成长的二十年啊，对于大多数家长来说，也意味着自身的生命近半，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去重新来过。

    拿杀人凶手当亲孩子养，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是越来越多家庭的选择，以至于后来上门调查的人大多数也被唬了过去，只把被杀的真孩子当作窥祟的尸体给收了去，而那假的东西却挂着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吟吟地看着裹尸袋子被搬离房子。

    这些都是暗语奏了效的情况，效果是好还是不好，看看结果，除了叹息谁也不能说出什么。

    而那些暗语没能奏效的，却免了厮杀这一步，在前二十年里，那些窥祟知晓了一家人的打算，在悄悄结果了原人类后便将原主的尸体交了出去，只说窥祟已被自己反杀，然后按照原人类与其父母的约定进行了暗示，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一家和睦，至于那些父母们心中有没有疑影，却也不重要了。

    就算是有怀疑，那又怎样，他们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