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道_第三十二章:夜意浓(四)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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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夜意浓(四) (第1/1页)

    我坐在马车里,莫野赶着马,薛意和聂云骑马行在车两侧,一行人穿过天赐节热热闹闹的街市,往城门走去。

    一路上的热闹,我都无心去看,脑子里魔障似的想着薛意的话。

    这世上的事物,皆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我,与薛意不过几番相处,便失去了警惕,越发随意,很是危险。

    我把玩着那镶银丝玉戒,隔着薄薄一层软帘,看着城门口比前日多出了两倍的守卫,正对通行的队伍一一排查,想来应是城主收到了聂风的大礼。

    “你等一行,为何出城?”

    我们所带物品不多,守卫查过,亦无可疑,便例行问话。

    “幼弟久病无医,闻塞外有奇草,做药引可治此病,为兄我便赶紧雇了两位镖爷,出城寻药去。”薛意下了马,上前回话。

    那守卫掀了帘子,见我一脸苍白的依在软凳上。

    “都病成这样,还去什么塞外,别没寻着药,倒把命丢了。”

    “这药金贵,土里拔了就得立马熬,不然也不至于拖着病人奔波,”薛意接过帘子轻轻放下,“幼弟吹不得风……”

    那守卫又看看薛意一身的富贵,皱起了眉,刚要说什么,薛意赶紧上了前,不动声色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还望官爷行个方便,这实在是,久拖不得啊。”

    守卫把银子揣进腰带里,没再多说什么,挥手放了行。

    “等等!”

    正要出门,那守卫又追上来,拽住薛意。

    我心中一紧,手探向袖中暗弩。

    “兄弟,再往外就是褚滳,你这一身穿戴还是藏了些。”那守卫面露担忧,“蛮子残暴,你这般漏财,凶多吉少。”

    “谢官爷。”薛意作了揖,“此番若寻不得药,我便与幼弟同去,这一身,都算是陪葬。”

    守卫含了泪,拍了薛意肩膀,与我等告辞。

    我苦笑不得。这薛意,真真没脸没皮,满口胡言!不等再往外走,我便掀了窗帘悄声骂他。

    “薛意你混帐!万般理由都不够你使,如今还咒起我来?”

    “放心,我说了,你若去,我也不留。”他笑得没心没肺,“便是咒你,也连自己一块儿咒了,你不亏。”

    我刚想回嘴,便觉自己又失了分寸,便缩回车厢里,把窗帘拉得死死的。

    实不怨我,这十余载,我见过阴险狡诈的,见过阳奉阴违的,便是猪狗不如的腌臜货也见过,却从未见过薛意这般沾不湿、拧不干、满嘴胡诌、油盐不进的,他的荒唐,就像百萃阁的果子,十天半月不带重了样,令人难以招架。

    晨间出了澜城,越往外走,四周越是荒凉,成片的草地连着天,秋风一卷,寒意愈显。

    大励东出澜城是褚滳,北出暮城是赫赫。赫赫所在之地大多为沙漠,常年昼暴晒飞沙,夜极寒飘雪,赫赫只能依靠向大励臣服,来换取存续。褚滳却与之不同。褚滳国土虽不广,但多为草原,羊肥马壮,且褚滳人口虽不及大励,但各个身强体壮,军力甚强。大励与褚滳之前虽也有磨擦,亦勉强相安。

    但近年来,赫赫的沙土之相似往褚滳蔓延,失去草地的褚滳牧民成群的搬迁,褚滳之地愈发不够使,便打上了大励的主意,这才有了澜城之战。此战,大励伤了本,褚滳亦损失惨重,故之后虽仍不断进扰大励边境,却未再强力进军。

    转眼五载已过,大励与褚滳是战是和,已渐渐拖不得。

    夕阳染红了天,夜色慢慢袭来,薛意突然叫了停。

    “怎么了?”我撩开帘子,见前方山脉阴影下,隐约有火光。

    薛意骑马略上前,含了手指,吹起响哨。

    两短,一长,一颤,一短。

    片刻间,从那火光处亦传来哨声。

    一颤,两短。

    “到了。”薛意回头,“乐兄,出来,上我的马。聂风,把所有的车帘窗帘都拉起来挂好。这是商营的规矩,不可有所藏匿。”

    我点头,下了车。

    薛意伸出手拉我,我未再矫情,拽着他便上了马,被他护在怀里。

    聂风理好了帘子,一行人便向火光处去。

    靠得近了,才看清,那是几堆篝火,被散落的帐篷围着,帐篷群外又围了木桩栅栏。一长胡男子领一队人,约莫十五六个,守在栅栏入口处,见了我们,均执起了武器。

    薛意叫我等在距入口约十丈处停了下来,众人皆下了马。

    那男子便领了人上来搜查一番。确认无异后,男子笑了,张开双臂重重的抱住了薛意。

    “泊漴!”

    “子湛!”薛意拍着男子的背苦笑,“你快熏死我了!”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臭讲究!”那被唤作子湛的男子也不气,笑呵呵的放开薛意,看向我们,“来了便先进营去!吃着喝着再说!”

    我们进了营,马都拴在了棚子里,车卸下来,停在了一边。

    “劳烦兄弟们,上好的草料伺候着!”

    子湛笑呵呵的吩咐了,便带我们进了主帐篷。帐篷里垫了软羊毛毯子,小桌均已上好了酒菜,一边正热着羊奶。

    “知你就这哪日要来,我便天天叫人备着。”子湛拉了薛意坐,又招呼我们坐下,“你倒好,几日前传过一份信,便再没了声音。”

    “澜城人多眼杂,只一封信,已是不易。”薛意喝了口茶,皱起眉,“少添酥油,有素茶没有?”

    “没有!”子湛哈哈大笑,“素茶可不抵夜风,入乡随俗,你别来奉川公子哥儿那一套!”

    “你再在褚滳呆下去,便真过不惯奉川日子了。”薛意拿酒漱口,又皱眉,“……够烈,乐兄,你可喝不得。”

    子湛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我,略思忖,便又指唤旁人去烧水,又叫人把主帐篷旁边的小帐篷给腾出来。

    “水多烧点儿,再找两个和善的姐妹去那帐篷里等着。”

    我想起出入澜城时,客栈小厮奋力推荐的搓澡小婢,忍不住调笑。

    “看来今日,薛兄艳福不浅。”

    “妹子!你别想歪!有了你,泊漴绝不会干那混账事情!”子湛急急开口,又自啜,“呸!瞧我着烂嘴,泊漴本也不干这门子混事儿!”

    我听他称呼,心中一紧,面上却不作回应,只向薛意望去。

    “子湛是先喝了两杯?连男女也分不清了?”薛意脸上仍挂着笑,眸光却一闪。

    “你小子少来!”子湛跳了起来,“男女都分不清,老子白在褚滳混了这些年?女扮男装那一套骗骗中原人还行,褚滳看人不止看皮样,还看骨相,这再怎么装也是个妹子!就外面棚子里的滳马也能嗅出来!你少骗老子!”

    “张口闭口全是老子,书白读了?”薛意满脸嫌弃,“叔伯要是见了你这样子,不直接气死!”

    “在哪儿便作什么样儿,回奉川我肯定慢慢和你之乎者也。”子湛又坐下,从羊腿上撕了一块rou吃着,“妹子不用怕,这营中都是过命的兄弟姐妹,待会儿吃好喝好,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上一觉,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想。”

    又转头向聂风和莫野。

    “不知泊漴要带这么多人,也没准备多的帐篷,两位兄弟便和我住主帐,把那小帐篷留给他们两口子一起住……”

    “不是两口子!”莫野生气,咬牙切齿。

    “啊?”子湛愣了,看向我。

    “真不是……”我无颜,伸手揉着额头。

    “那不成啊!”子湛再吃不下了,瞪大眼睛喊了起来,“你们必须得是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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