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素山下的众生 (第2/2页)

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衫，光着两只小脚丫子飞奔而来。稚嫩的小脸儿不知什么时候抹上黑灰而不自知，女孩来到娘亲跟前歪着可爱的小脑袋，向她诉说邀功。

    “我家小海螺真厉害！”

    小女孩名叫张芙书，乳名小海螺。有行脚商兜售南越东边海岸上的海螺，小芙书非常喜欢，却没向娘亲讨要，在村里受其他孩子嘲笑为没爹的野孩子，她在门外委屈擦泪，进门后笑容灿烂，异常懂事。

    苏茹宠溺地抱起女孩，怜爱地帮她擦干净脸上的黑灰，看着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灵动如墨玉般的眼眸，她一身疲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婆婆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但对唯一的孙女还算可以！这就够了。

    “怎么还不吃饭？早跟你说过不用等娘亲的。”苏茹伸手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子刮了一下。

    “今天煮了白米饭，我要和娘亲一起吃。”小海螺一脸认真脆生生地回答。

    贫穷山村，能吃上一顿白米饭配上半碟咸菜已经是很好的吃食，就算是村里的富户也未必能顿顿白米饭。

    苏茹进山不像其她村妇不敢走远，她们采摘的都是那些价格低廉的草药。苏茹进山依靠丈夫留下那条半人高的猎犬，敢独自一人往深山老林里走，进得虎山收获自然比别人丰富。

    丈夫遇难时就带着这条猎犬，逃回来的那个汉子说，要不是有这条猎犬阻拦老虎他也回不来。猎犬逃回来时瘸了一条腿一直没恢复，但依旧生猛，不然苏茹这么一个美娇娘，进山没遇到豺狼虎豹，也给那些垂涎她美色猎户吃了。

    吃过饭苏茹收拾碗筷，以往这个时候婆婆就该回自己屋里休息了，可今天却没有。

    “听说你进山去断头谷了？”

    断头谷是远近几十个村子的禁忌，老祖宗几代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教训：断头谷，无回路，头难保，魂难归！

    总有些人不信邪，也有人贪婪里面的山珍药材要去尝试，结果很多人都死在里面，侥幸回来的都告诫其他人不要尝试，老一辈人连这三个字都不愿意提起。

    老妇人平日言语刻薄，是害怕这个貌美如花的儿媳妇改嫁，让她这把老骨头还有孙女没了收入，这些天身体稍好能坐到门外晒太阳，听外人议论儿媳妇去了断头谷自然坐不住。

    “没有，就是往山里多走些路！”苏茹没有承认，这是她的秘密。

    几年前刚开始进山采药，她也像其他人一样不敢走远，只能采一些普通草药，数量少且不值钱，即使劳累一天采满一筐也卖不了几个钱。女儿几个月不沾油腥，馋得梦里都念叨，她只能拉上猎犬壮胆往深山里走，几次下来收获颇丰，有时候猎犬还能捕到野味。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她在断头谷外边迷了路，不知不觉走进断头谷。为了避免碰到野兽，她挑选陡峭的山壁行走，结果摔落在断头谷尽头那处深潭上。

    断头谷之所以被称为“断头”，是因为这处山谷尽头有一悬崖瀑布硬生生截断山谷。瀑布之下有一深潭，迷路的苏茹就掉落在这深潭里，浑身擦伤又不会游泳的她却命不该绝，她抓住了一同落水的猎犬，猎犬带着她穿过瀑布来到了瀑布里面。

    苏茹惊讶地发现瀑布后面有一处山洞，里面还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石桌石凳应有尽有，只是布满厚厚的灰尘，显然山洞的主人已经离开多年。

    山洞顶部镶嵌有发光的石头，光亮虽抵不上油灯，但勉强能让人视物。苏茹看见有一巨型石钟乳滴落泉水，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池，她用泉水清洗身上的伤口，待她晾干衣服休息好准备离开时，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她瞬间明悟那泉水不凡。

    溢满的泉水流入洞口外的深潭，深潭的水顺河流而下，吸引无数猛兽集聚在断头谷，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里猛兽争斗不断，逐渐形成药材多猛兽也多的人类禁区。

    苏茹让猎犬从稍远的缓坡离开山谷，自己则利用摔落时扯下的藤蔓，重新回到山壁之上。此后这里就成了她的落脚据点，每次离开她都会把藤索藏匿。说来也怪，尽头的深潭似乎是猛兽的禁区，不敢靠近，苏茹曾见猛兽在外徘徊。

    老妇人以前身体健朗时也会进山采药，知道女人采药能摘到珍贵药材那都是踩了狗屎运，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次。而这个便宜儿媳妇每次回来都能带回一两株，就算这个诱人的儿媳妇肯去卖身，穷山沟的野汉子也不见得愿意拿这么珍贵的药材换。

    “今天下河村那个老巫婆浪贱货又来了，被我拿粪勺打跑，你在外面要是遇到别跟她客气，尽管撕了她那张臭嘴，我老张家没有那么不守妇道的人。”

    老妇人这时候说话中气很足，不再像一个病怏怏的老人，只是说到最后那句神色有些不自然。婆婆也是寡妇，村里传言婆婆丧夫没多久就偷偷找媒婆撮合改嫁，只是年纪太大还带着孩子没人要。

    苏茹自然知道婆婆口中的浪贱货是谁，那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已经找过她多次。苏茹自知不会再嫁，就算是已故的丈夫张铁柱，当初也是看他心地善良、憨厚老实，同时也为报答救命之恩才嫁的。

    性子柔和不善争辩的苏茹不懂如何拒绝，更说不出婆婆那样的粗言恶语。下河村的媒婆不知道收了谁多少银钱，或是她意会错了苏茹的意思，一直没有放弃对苏茹的sao扰。

    山坪村的老村长已去世半年，老村长是村里为数不多对苏茹友善之人！新上任的村长是个贩卖山货的富户，极善经营，为人还算中正，可是与张家有旧怨。

    苏茹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眼里满是忧虑！婆婆性格泼辣，虽然怪她克死她儿子，对她恶语相加，但也为这个家挡下不少闲言碎语和一些图谋不轨的之辈。

    最近售卖药材攒了不少银钱，苏茹去邻村请了郎中回来给婆婆看病。郎中看后直摇头，让苏茹给婆婆吃好喝好，然后留下一个方子就离开了。

    苏茹不喜婆婆为人，可一旦婆婆离去，家里没有男丁，她不知道该如何维系这个家，村里私下已经有人议论她张家那几亩薄田，新村长与张家的旧怨就因田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