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如果风暴拉我入海，请让我溺死在幻想里（二） (第3/4页)

阵——那看起来像个规整的具有破碎感的艺术上，封七衡挪着屁股拖着被撕碎的衣服坐到了孤僻的女孩旁，不顾胸口处的宛如泡在试管中水生植物的须子，轻柔地捉过她的手，将那些衣服撕得更碎一点缠绕在她的右手上。

    “大学军训学到的，虽然在之前还有清创的步骤……但教官显然没料到我们真的会用上这一技能，所以只交给了我们包扎的技术。”封七衡的动作笨拙却细致，“我还记得第一次军训，教官让我们两两分组，班里一共三十人，一个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女生去做了导助，而我自然就成为了唯一被剩下的人……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啊，我也能给自己包扎啊，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要取对象做练习，那对每个人来说不都是种负担吗？‘两个人稍多一个人刚好’我当时就是这种心思，然后当绷带一圈一圈、一圈一圈缠上脑袋，挡上一半的视野时我好像真的感受到头上的伤疤，在越来越紧的缠绕中那份伤口也愈加浓烈……最后，我系了个蝴蝶结送给自己。”

    尼德霍格任由封七衡将衣服的碎片缠绕到她的手上，听着他孤独的回忆。

    “现在，我将蝴蝶结送给你啦！”封七衡捧着那只系上蝴蝶结的手，声音有些欢脱。

    他像个将珍重一生的宝物献出去的孩子，打开后里面都是些暗沉坑洼的玻璃珠，虽不起眼的只有他一人理解个中意义，可却是由这些司空见惯的玻璃珠承载着那段破碎的记忆以及塑造了他无可替代的过去。

    或许这对于拥有金光闪闪的宝藏的龙类来说渺小的如同荒野上的尘埃，它毫无价值且不具备意义，甚至一个喷嚏就能将无数的尘埃放逐在荒野上……可听见那些玻璃珠破碎的声音，撕开结痂的伤疤露出尘封的回忆，哪怕回忆再孤独也要笑着的悲哀劲儿让荒野上泛起喧嚣。她凝视藏在回忆阴影里的怪咖，吹过荒野的马毛猬磔掀开封尘的一角，模糊的、怆然的人影蜷缩着翼蔽在安稳的黑暗中，无助、彷徨。

    回应封七衡的是久久无言，同时还有右眼隐隐的发酸发疼。他尴尬地颓下双手，自觉将气氛搞得更僵，他试图将话题转向谁都能插一嘴的方向却无从下口，胸口弥漫的苦涩从回忆的缺角泄露，时断时续的眩晕感让他的眼前出现重影，右眼像被蒙上了一层色纸，单调的苍灰将鬼邪的触手蒙尘。

    大革！

    大革！

    虚无缥缈的呼唤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脑中，触碰神经的痛楚传递到他的右眼，酸麻感愈演愈烈，眼球内的异物感越来越突出，好像在眼眶底有人拿着开山刀在砍他的神经丛，妄图突破晶状体和虹膜的阻碍——就像突破荒草丛生及长满林立的钟乳石的洞窟，窥见世界之外的景色。

    一副荒野猎人的做派！

    “偕神者，您的眼睛……恕吾僭越，您的精神状态可算不上好。”尼德霍格凝息蹙眉。

    眼睛？眼睛怎么啦？我的精神状态一向如此，永远这么伤春悲秋，不过是陷入不愿承认的回忆漩涡罢了也犯不上是什么大事吧？不过倒是尼德霍格你啊……怎么变成九零年代的黑白叠影啦？

    封七衡仰起头刚想洒脱的咧嘴笑笑说我没事，结果一头栽了下去，那道不知来处的语言持续在他脑中作乱，他隐隐能感到自己右眼发生了什么，可疼痛的辖制却让他无从思考。这让他模糊的想到那只纯银的眼睛，无意识的浮起徘徊在脑中。

    尼德霍格的视角中却没那么抽象，她无从得知那些怪异的须子是在何时凝默，化为了封七衡身体的一部分，那份亲眼所见的实感——已然将他们融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纯银的须子分裂成纤细的个体，攀附在封七衡的心脏上，接着像得到充足的养分一样开始生长。银色袭遍了他的上身，须子绕到他的锁骨从脖子一侧钻进耳朵里——这绝对是无痛的，毕竟尼德霍格没听到封七衡发出的呻吟。它们类似刺入皮肤底层的涅，可尼德霍格能很明显的感到它们的活性，宛如投放到血液中饲养的鱼苗一样，嗜血的特性促使本能基因的觉醒，狂躁地在皮肤下游动并最终浮现在裸露的肌肤上。少有的银色中断在凸露的血管中，那如绘制的图案将他的半张脸表现的更为惊悚，尤其是当强硬的机械力量占满整个右眼眶时更能“闻”到藏匿在体内的混乱。

    “我？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封七衡也察觉到了问题，他的声音疼的虚弱。

    终于他自己也感到了不对劲，割裂感将他劈成两截，他只保留住左半脑的存在感，而右半脑——那份给予他“大艺术家”自信的底气则乘上了通往法国的游轮去拍工厂大门了。

    “谈不上好……”尼德霍格斟酌着如何将画面转述为语言。

    大革！

    猝然的声音让封七衡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像闷在罐子里：“他妈的还不如给我一枪，这种精神折磨像是受刑的小白鼠。爽！太他妈刺激了！”

    如果尼德霍格此时能看到，那不光是胸前男人语气中透着股狠厉，他的样子也随着疼痛的加剧而变得狰狞。他的整个右眼布满了银色的丝状物，眼瞳则是泡在无菌液中的义眼。它整个都是由机械构造，形状样貌和黑门上的如出一辙！

    当封七衡克制神经的镇痛坐起身时，他同样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貌，只不过是从尼德霍格的眼睛里。

    如若不是他没从自己脸上找到裂纹他一定觉得自己身处幻影当中。他与尼德霍格相对，可一双眼睛所观察到的景物却是相错的，左眼毫无例外——这是未被纯银须子感染仍旧保持人类特征的部位，所看到的画面是散着冷酷、五官精妙深邃的像是石雕般的女孩。而右眼则是他恐惧的来源以及精神涣散的病症——细致到每个毛孔及发丝的关于自我的写实。

    两个同样主观的视角被无限放大，封七衡明白，他似是连上了尼德霍格的视觉神经，人物的正反打让他有了观影的错感。他错愕的夹杂在混乱的感官中，难以言喻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是那颗血管虬结又冰冷发亮的银色机械眼睛还仍保持着自我意识般转动。

    大革！。

    “够了！够了！别在我脑子里絮叨了！就当我求你做好事，从我脑袋里滚出去怎么样？”封七衡愤怒咆哮。

    在尼德霍格的眼中他的疼痛凄厉而狞恶，他无端的发出咆哮证明此刻有道听不见的声音在与他对话。尼德霍格迫切的想要帮助他停下这种状态，同时也明白病症的来源是那段不该念诵的咒语以及寄生的眼睛，是它让他变成了谵妄的恶鬼。

    看着宛如不定时炸弹的封七衡她愣住了，凝神拂去脸上被“挤出”的血液。那是她的，在手掌从荆棘林中拔出时偶然溅到封七衡的脸上，可本应该干涸的血液现在却饱满醒目，刚从血管中流出一样。

    “吾现在教您一段‘存在的实体和精神的虚体’咒语，务必如实重复每个字段。”尼德霍格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