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道_第二十二章:走狗烹(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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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走狗烹(五) (第1/1页)

    此次行动,猎云府全员出动。我与师傅作了商家父女,蚀空着了女装扮夫人,傅爷和傅雨自称管家小厮,孟三则是镖爷,一行人走明路进了暮城。其余猎云人趁城中守卫换班时潜了进来,也并未犯难。

    直至众人皆安置妥当,师傅仍面色不佳。我正欲问,师傅便发了话,让大家好好休整,明日起,按计划推进。

    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干脆起了床,趴在窗沿上看月亮。

    我一心烦就喜欢看月亮,月亮总是冷冷的,静静的挂在天上,俯视着人间,不会开心快乐,却也没有忧伤。

    我若是也不会心烦,不会伤心,不会害怕,不会失望,就好了。但若不懂开心快乐,也似白来了趟世间。

    小脑袋瓜子转着转着,竟有了困意,便趴在窗沿上睡着了。

    半夜,蚀空来叫我。

    “空哥儿,”我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jianian细查出来是谁了?”

    “嗯。”蚀空脸色铁青,“困在了校场,府主叫府中人均过去。”

    “空哥儿也去?”

    “嗯……”蚀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两颗药丸子,将其中一颗藏进了我衣领的暗缝,另一颗也如此藏进了自己的暗缝里。

    “乐儿,此番若有变,悲苦人间,不必留恋。”

    边疆之城的冬日,总是整夜整夜的飘雪,天总是亮得很晚,待日出后,炎炎烈日又像要把大地烤干,风卷着沙吹得脸生疼。

    此时仍在夜里,校场里点着篝火,猎云众人速潜入校场,竟一路未有人阻挡,连孟三也觉得奇怪。

    “今日凶险……臭小子,你定得把乐儿护好!”

    “那是自然!”傅雨语气傲得很,牵着我的手心却出了汗。

    “蚀空,”傅叔年纪大,多走一会儿便喘得慌,“今日若……你可交代好了?”

    “嗯,”蚀空自己也喘着,仍伸手去扶傅叔,“都交代了。”

    傅叔点了点头,又看向傅雨。

    “小子,老夫这一生对不住你,带你进了龌龊,你若想骂,便此刻骂吧。”

    “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傅雨手发抖,将我牵得更紧。

    “罢了,”傅叔叹气,“本是苦命,亦不由人,糊涂也好。”

    “府主!”孟三走在前面,最先唤起来。

    我随声望去,见师傅站在校场中间,黑色披风上挂满了雪。闻声,猛然转身。

    “你们怎么来了!”师傅一脸惊色,头上的雪落了满肩。

    “我等得府主令,夜潜校场……”孟三收声,“是陷阱!”

    “快走!”师傅挥袖欲奔来。

    四周城墙上火光骤现,片刻间,城墙上架满了弩。校场门疾速关闭,马啸声起,一队甲兵持剑擦门缝而入,将我等一众包围。

    猎云众人皆拔剑而向,却不敢轻易动作,战事一触即发。

    “圣上!”师傅向主城墙方向跪下,“圣上饶命!”

    主墙之上,火把隐绰中,励帝身影渐现,黑发高束戴冕冠,赤珠流苏遮目,面色阴沉如修罗,金丝黄袍似燎原之火,挥袖间,落下数十支利箭!

    “小心!”孟三携一众猎云士飞身劈箭,虽避去大半,仍不敌,只片刻,众人皆挂彩。

    “乐儿不怕!”傅雨将我护在身下,我一箭未中。许是弓箭故意有意避开了我所在之处,傅雨也只擦伤几处。

    “圣上!猎云人蠢顿,未有窥得全相者,罪不至死啊!”师傅仰声呼叫,“臣即刻遣散府中众人!臣愿以死守秘!望圣上放过他们吧!”

    “益昌,”圣上发了话,语气平平,“你早就该死。”

    “青乐,”圣上抬起手,勾勾指,“过来!”

    “父皇是要杀了我吗?”我意外的平静,并无移步,冷着脸质问他。

    “大胆!”圣上皱了眉,“朕命你过来!”

    “是父皇命儿臣,还是圣上命公主?”我轻轻推开傅雨,走到了人群最前面,“父皇今夜,可是要屠府?”

    或未想到我会如此,圣上竟面带玩味。

    “那又如何?”

    “那便是圣上命公主了,”我跪下,“既是要屠府,就先将儿臣杀了吧!”

    “乐儿!退下!”师傅向我咆哮,“退下!”

    “我亦是猎云人,猎云人死得,我为何死不得!”或心中早知有今日,我丝毫不惧。

    “青乐,你这招,对朕无用。”圣上竟发了笑,“林岳鹏,将其拿下!”

    圣上身旁将军一声令下,校场中甲兵并立刻冲上前来。

    我早已视死如归,一动不动。

    什么大励,什么圣上公主,都是虚的!真正对我好的,是师傅,是师兄,是傅叔,是三哥和空哥儿,是猎云府众人!我这一辈子真正活过的日子,便只有在猎云府中的日子,虽短,但也值得!

    想来空哥儿也早知此日,才会塞给我自尽丹药。猎云府中人武艺高强,虽不能全身而退,若拼了命,也是能逃出不少。但如我与空哥儿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定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我不愿连累猎云众人,便与空哥儿在黄泉路上结个伴儿吧。

    我这一生,何其荒唐,死在父皇亲兵刀下,也不算委屈。

    我闭眼,等着十三载的生命在此终结。

    甲兵却并未向我,而是越过我,将猎云众人一一押下!

    这甲兵与一般士兵不同,甚为凶勇,竟各个精于武艺!猎云众人自京城赶来边塞,一路风吹雨淋日晒,还未曾喘息,便赶来校场,方才奋力劈箭又受了伤,此时根本不敌甲兵,均被押着跪下。

    “父皇何意?”我惊慌失措。

    “青乐,你想救他们?”圣上摆弄着扳指,漫不经心。

    “想!”我几近咆哮。

    “很好,”圣上伸手拔了身边将军的剑,自城楼抛下,落在我面前,“杀了益昌,朕便放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杀了益昌……圣上说……杀了师傅……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师傅为他出生入死,为巩固皇权手染龌龊血,他却将其性命视做玩笑一般!

    “哈哈哈!”我看着那寒寒剑刃,仰头大笑,“苍天在上,看看我大励的君王!飞鸟绝,良弓藏!”

    我怒视励帝。

    “不知朝中大臣可寒心?左右将士可寒心?这就是你们的君王,你们誓死保护的君王!倚仗外戚登上帝位,左右朝臣定下江山,打了一把好剑将jianian逆杀尽,转眼便为了虚名,要将剑折断!”

    “乐儿!休得胡言!”师傅面如死灰,挣扎着向我,甲兵重重踹在其腿上,将其押下。

    “哪一句是胡言?”我全身战栗,“杀长史,杀中丞,割下祭酒头颅的,都是猎云!”

    “杀上卿,杀太史,屠翰林的,也是猎云!”圣上沉了声,“猎云手上,亦沾满了我大励清流的血!”

    “不可能!猎云只杀jianian逆!不杀忠臣!”我咬牙攒拳,“将士们!这就是君王!你们征战沙场时,可曾也被他污言相对?”

    “益昌!你告诉她!”圣上面若寒霜,“这些清臣,你杀没杀!”

    “师傅?”我望着师傅,看他落下两行清泪,如风中残叶,任由甲兵押着。

    “乐儿……”他低声唤我,声音喑哑,苦涩四溢,却再说不出什么,狠心闭眼,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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