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道_第二十八章:天色晚(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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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天色晚(五) (第1/1页)

    薛意说带我去看一样东西,我便随他穿过街市,往城墙边去。

    澜城风土人情与京城大不相同,我看着,饶有兴趣。

    京城里的街市,分不同的区域,有的卖rou菜粮油,有的卖布料制成衣,有的满是茶楼酒馆,有的则遍飘红罗胭脂香……人们随着意愿去往不同的街市,买不同的东西,看不同的把式。

    但澜城,因地势偏远,物资有限,所有物件把式便都混在了一起。一路上,卖菜的小贩和卖rou的屠夫搭了伙似的嚷嚷,妇人们假意挑剔只为图个热闹,男孩儿们便在一旁瞧着斗蛐蛐儿,女孩儿看着纸折花鸟欢喜,姑娘们挑选着胭脂水粉也欢喜。街上并没有卖玉器银钗的,但便是石器,也造得漂亮精巧,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回过神时,见薛意举着一串糖葫芦。

    “澜城还有糖葫芦卖?”看着又圆又大的果子包在晶莹剔透的糖衣里,我有些吃惊。

    “这些年天下还算太平,京城的日子越过越好,多的是各式点心,便不怎么吃这个了。”薛意似心情不错,“澜城不比京城富贵,好在靠山,野果子多,便将其学了来,逢年过节吃吃,也算个彩头。明天便是他们的天赐节了……”

    “天赐节?”

    “嗯,入了秋第一个月末,意在向老天爷祈求今年天赐丰收……褚滳这几年也有了天赐节,但要比澜城晚上几天,或是因为不懂历法算法,见澜城城墙扬了天赐节的彩旗,那边才开始准备。”

    “隔得近,习性难免有相同之处。”我想了想,点了头。

    “尝尝?”薛意将糖葫芦递给我,“乐兄应是未吃过这个。”

    “吃过,早年有人也给我买过。”我盯着那糖葫芦,好心情瞬间消散,“不吃了,外面甜,里面却酸,骗人得很。”

    薛意或是察觉我情绪不对,也不多说,向小贩要了油纸将糖葫芦包好,绑了提绳,让聂风提着。

    我亦再无意去看那街市热闹,埋头走着,心里堵得慌。

    一路再无话,直到了城墙边,四下无人,一片空寂,黢黑斑驳的城墙上,烈火焚烧的痕迹张牙舞爪,似正无声的悲鸣。

    “这是……当年澜城一战留下的?”我心中震惊。

    “嗯。”

    不知何时,薛意已收了笑,微皱着眉,眼中一片苍凉。

    “公主应是听说过,当年与褚滳一战,澜城逢疫,大部分的百姓都染了病,城中一片混乱,军心涣散,连连败退。无奈之下,林家军主力部队撤出澜城,退至十里外等待援兵。此时,褚滳却向城中,投了火……”

    薛意叹气,声更沉。

    “大火整整烧了两天,满城百姓和伤兵,无一人生还……这痕迹,是战火肆虐的痕迹,亦是亡灵的悲泣。”

    “皆是苦命,不由人罢了。”我伸手抚过城墙,心中泛酸。

    “公主,亡灵在上,意自言无不实。”薛意靠近了我,“意怀疑,当年突如其来的澜城疫,与青族有关。”

    “为何?”我并不意外,却仍发了问。

    “当年澜城一战,奉旨出征的是林家军。林家军勇猛,又有林老将军携林小将军坐镇,击败褚滳并非难事。澜城疫爆发得蹊跷,令澜城破了防,林老将军为国殒身,林小将军因此卸甲,林家军损失惨重。可此时朝中方略得平静,民间百业刚兴,圣上定是不愿见此战败的,朝中大臣亦不愿,唯有忻州王青肇,因忻州军势弱,愿得战败。”薛意眸中精光一闪,“或者说,唯有林家军战败,忻州才有机会派出援兵,忻州青族才能重拦君心,得以喘息。”

    “此番话,好无道理。”我面色不改,“且不言这些都是猜测,并无证据。再者,澜城疫为何不能是褚滳所为?”

    “褚滳落后,便连时令节庆也算不来,若有差池,此疫一旦于自家军中扩散,便会祸及整个褚滳,想来其是不敢的。并且,虽无证据,却有证人,”薛意眯起了眼睛,“意有一友人,专做提头生意,时常背着官府入褚滳行商,与褚滳士兵亦交好。他称曾听褚滳士兵说起,澜城一战之前,曾有数名中原人夜入王帐,谈及疫人一事。”

    “什么!”

    “这些中原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褚滳话,与褚滳王相谈甚欢,并无不妥,唯有一点甚怪。他们与褚滳王喝酒吃rou,谈至半夜才离开,桌上酒水餐食皆尽,唯独牛rou,碰也未碰。”

    我冷了脸。

    青族祖先从军前本为耕农,故青族人皆视牛为圣兽,不食牛rou。

    略思忖,我回望向薛意。

    “我怀疑此事与青族有关,初因雅图一事。当年的澜城已毁于火中,物是人非,青肇能有什么故人,会千里迢迢送上书信和雅图,只为与他说说这边塞之城的风流韵事?不如说是早埋下的探子,倒更解释得通。”

    “岁兴十六年澜城一战,至今已过五载,眼下城中百姓皆为四周迁来,气象万新。忻州王仍留着探子,确实奇怪。”

    “不止如此。”我冷哼一声,低声道,“青肇一向视我为祸害,青怡几番奉旨送赏,他皆细细嘱咐青怡,不可与我多言。此次却主动找上门来,只怕不是为了青怡求我,而是为了青族,想拉我下水。”

    “忻州王恐是认为,若意真查出青族与澜城疫有关,公主念在血脉相融、一损俱损的份儿上,也会为青族遮掩。”

    “他若打这算盘,那便盘算错了。”我背着手,向薛意再近一步,“那薛兄此次,又如何盘算的呢?”

    “自然是盘算着,如何将娘子娶回家了。”薛意笑了,眉眼弯弯,“本想诱豺狼入洞,却意外得了咬饵的鱼……看着公主进了城,意几分欢喜,也几分忧。”

    “欢喜什么?”

    “忻州王未至,但公主来了,证明意未想错,此事定与青族有关。”

    “又有何忧?”

    “恐公主仍对母族有情,此事难查。”

    “如今既已谈开,便只剩欢喜,”我再近一步,“不知薛兄可有合作之意?”

    “容我再想想。”他后退半步,眼眸却勾人。

    “你不愿意?”我再近一步,咄咄逼人。

    “公主便如此想嫁人?迫不及待?”

    “眼下是谈澜城一案,赐婚之事……”

    “赐婚之事!”他突改退态,猛近两步,与我几近相贴,“公主如此积极,意心动容。”

    “我……”我一惊,急欲后退。

    “公主!”他迈步而上,与我呼吸相抵,“意,甚喜。”

    我看着他如水的眸光,呼吸一滞,竟忘了说话。

    “yin贼!”莫野咆哮,遁地飞身,拔剑便劈来。

    薛意转过身去,挥袖抽扇,疾步侧行,身影绰绰,瞬间便至莫野一侧,手执扇往其腕处一拍,莫野的剑便落了地。

    莫野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我亦未曾料到,噤声抽气。

    “泊漴,别欺负孩子。”聂风仍冷脸迎上,“往日你最不喜出手,此番至澜城,怎脾气见长?”

    “孩子得教得好,才能学乖。”薛意收了扇,“此后便再不敢对着姑爷口出污言。”

    “谁是孩子!”莫野涨红了脸,“我已十七了!”

    “十七?是不小了。”薛意挑了眉,面色不爽,“男女有别,以后离你家主子,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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